民间故事:恶毒的后妈
山根底下住着一家四口,老两口和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巧姑,是先头留下的,已经十九岁了,早在她娘活着的时候和人指肚订的婚事。婆家姓刘,住在山后,是个有钱的大户。没过门的女婿叫金栓,是当地有名的才子,大比之年高登龙虎榜,皇封八府巡按,真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
巧姑家也是书香门第,富足劲不比金栓家差多少。可从打巧姑的后妈一过门,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到巧姑成人时,家里连个使唤人都没有了。尽管巧姑家贫,金栓家也没有嫌贫爱富。年初就给巧姑家下了聘礼,单等秋后金栓回家祭祖的时候,就和巧姑完婚。
打从巧姑家接到成亲信儿后,后娘恨得牙根咬得咔咔响。巧姑人长得俊又心灵手巧,绣出的凤凰能展翅,绣出的鱼儿能浮水。人人都夸巧姑好,又摊上个好婆家,好女婿。后妈是又眼馋又生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天骂不绝口,拿巧姑当眼中钉,稍有不顺眼,就是一顿毒打,闹的家不得安生。
一天,也不知道日头从那边出来,后妈那霜打的脸,一下子开化了,又是秧歌又是戏的那个热乎劲就不用提了。
她把巧姑叫到身边,大女儿长,大女儿短的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说了一大堆,最后说:“巧姑啊,你看这几天地里的麦子发黄,就要开镰了,你爹又进城给你办嫁妆去了,我还想给你缝嫁衣,本想叫你妹妹去看地,可她又病了,不去吧,又怕山雀糟蹋麦子,你说可得咋办呢?”
巧姑忙说:“那就让我去吧。”
后妈乐的眼睛都迷成一条缝:“好,那你就去吧,响午儿我给你送饭送水。”
巧姑戴上草帽就下地了。
麦收的时候,天气特别热,火辣辣的日头,晒得巧姑汗水直流,渴得嗓子都冒烟了,晌午都歪了,也不见后娘送水送饭。巧姑又渴又饿,想回家,又怕雀鸟弹了麦子,只好坐在地里傻等,她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日头下山,连后妈的影子也没见着。
巧姑忙三火四地回家了,一进大门就看见水壶在院当间摆着,真是牛渴奔井,巧姑抱起水壶“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喝着喝着,就觉得一条滑溜溜的东西进了肚子,还没等吧嗒出滋味来,又一条滑溜溜的东西钻进了肚子。
巧姑没在意,后娘看巧姑喝了壶里的水,就眉开眼笑地打开话匣子:“饭做好了,刚要送,老母猪要下崽子;提起水壶刚要走,大母鸡要抱窝,家里的事扯不断拉不断的,这不,我刚想走,你就回来了,可把我闺女饿坏了,快吃饭。”
巧姑觉得肚子里闹哄哄的,不想吃饭了,进屋倒头就睡,一睡就是一个月,等醒了,不是呕,就是吐,肚子渐渐长,像扣个铁锅子。后妈成天骂不绝口,什么偷汉子,丢人陷眼,她还要投河上吊,说丢不起名誉。巧姑爹一看女儿这个丑像,再加上后妈火上浇油,恨透了巧姑。后妈就给爹出主意,叫他把巧姑推到山涧里喂老虎,免得张扬出去丢面子。
第二天巧姑爹说送她到姥姥家住,免得在家不得安宁,巧姑点点头。爹推来独轮车,后妈和妹妹连拉再扯地把巧姑拽上车。巧姑爹推着车子走啊走啊,从晌午走到下晌,走了山又一山,过了一沟又一沟,可总也不到姥姥家。
巧姑昏昏沉沉地觉得时候不早了,就问爹:“怎么还不到哇?”
爹说“就到了,就到了。”
巧姑爹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巧姑三岁没有妈,落到后娘手里,不是打,就是骂,亏得巧姑温和孝顺,从来不给爹操心……。爹一路思前想后的就是狠不下心来。可又一看巧姑那鼓溜溜的大肚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正好走到山涧跟前,两眼一闭,就把巧姑推下山涧,只听一声惨叫……。巧姑爹忽然像从梦中醒来,大叫一声“巧姑!”可山中一片寂静,一点回声都没有,只好推车回家了
天摸黑的时候,山下走来一队人马,马上坐着一个青年官员,他们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救命啊,救命啊…”几声凄惨的叫声,惊得他们毛骨悚然。
青年官员急忙下马,奔向了惨叫的地方,随从人也蜂拥地跟了过来。
原来巧姑被推下山,挂在半山腰的藤子上吓晕了,他爹没走多远就醒过来了,知道自己还活着,就是动弹不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听到人声和马蹄声,就喊叫起来。
上边有人问了一声:“你是人,还是鬼?”
巧姑说:“我是人哪,请你们救救我吧。”
人们听清了是个女人的声音,怪呀,一个女人怎么能掉在这没有人烟的山涧里?青年官员叫大伙把带子解下来接好,把巧姑救上来。
大伙一看,救上来的是个挺大肚子的姑娘,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巧姑把遭遇说给了青年官员,青年官员叫人把巧姑扶到马上往回赶路,青年官员一路走,一路和老家人低声私语。
眼看到家了,就听青年官员大声说:“都站下,今晚的事,不准走漏风声,如果谁吐露出半个字,别说我宝剑无情!”
到家了,大伙都回到自己的房里。青年官员和老家人,把昏昏沉沉的巧姑安排在自己的书房。从那天起,青年官员就寸步不离书房,又叫老家人告诉老爷太太,说公子有公事处理,要把一日三餐送到书房来,身边只留一位老家人。
巧姑被救回来,公子和老家人,给她梳洗了一番,虽然受尽折磨,但还是掩盖不了她的美貌。她受到青年公子的热心相待,心情畅快多了,只是肚子还是没完没了的长。巧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可这位好心的公子却从来不提怎么帮助她解除痛苦,只是一个劲地教她写字画画,一句宽心话也不说,巧姑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只打巧姑被推下山涧,巧姑爹一天愁眉苦脸。眼看迎亲的日子到了,摧亲的信儿接二连三的来,今儿送来酒,明儿送来布,巧姑爹看着这些彩礼,一个劲地发呆。后妈可是越发的有精神,一口一个老爷子别发愁,别上火,凤冠有人戴,霞帔有人披,满堂的嫁妆有人用,迎亲的花轿不能空。
巧姑爹生气的说:“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逗闷。”
“你真是榆木疙瘩不开窍,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没有巧姑,还有二巧呢。”
“你说让二巧顶巧姑出嫁?”
“那还用说,二巧天生就是官娘子命,你就等着当老丈人,我就好好当我的丈母娘。”
喜期就要到了,公子府上忙得不可开交。书房里的事也有了变化,公子不声不响地磨起刀来,从早晨一直磨到,没和巧姑说一句话。巧姑大半天水米没打牙,饿得两眼冒金花,朦朦胧胧中听公子叫老家人做一顿特别香特别香的饭菜。巧姑一听饭菜就睁眼看看,这一看可吓坏了,见公子面沉似水,钢刀磨得锃明瓦亮。心想,公子要成亲了,可能怕自己误事,要把自己杀了。又一想自己已经死一回了,是公子救的,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也是心甘情愿。
老家人把烹香烹香的饭菜摆在桌上,巧姑多么想把香喷喷的饭菜吃到嘴里呀,可谁也没有搭理她。公子叫老家人把门从外面锁上,没有公子的命令谁也不准开门。
屋里就剩公子和巧姑了,公子一下子就把巧姑的衣服扒光,把两腿掰开,用两根小绳分吊在屋梁上。然后举起明晃晃的钢刀,巧姑心想,这下算完了,她紧紧地闭上两眼,等待着这要命的一刀。
公子用尽平生力气,对准巧姑圆鼓鼓的大肚子,“叭、叭”就拍了两刀。巧姑肚里的蛇,由于长时间没吃东西,一闻到菜饭的香气,就一直地向巧姑下身移动,当被公子狠狠地拍了两刀的时候,蛇受了很大的震动,再也呆不住了,用力一冲,就从巧姑的下身窜出了体外。
公子一看窜出一条血红血红的血蛇,就举起钢刀狠命地砍下去,一连几刀把血蛇砍死了。还没等公子喘喘气,又一条血红血红的大蛇,头上都长了红冠子,又从巧姑的下身窜出,这条蛇凶得很,张开血红大嘴直奔公子,似乎想把公子吞掉,公子与血蛇展开了殊死地博斗,只听“啪,啪”的几声响亮,公子抓住时机,几刀下去,屋里发出股难闻的血腥味,两条吸人鲜血的血蛇完蛋了。
公子对门外喊进了老家人,老家人乐坏了,少爷到底治服了这两个孽障。老家人端来了热汤,公子扶起巧姑,一口地喂下了热汤,有说不出来的疼爱。
原来公子就是巧姑没过门的女婿金栓,救出巧姑那天,就知道是自己的未婚妻。每天看巧姑的饮食起居都有蛇性特点,再连想到巧姑喝水时,喝进了两条滑溜溜的东西,断定巧姑腹中是毒蛇作怪,就和老家人商量了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这两条蛇正是后娘放进水壶里的两条毒蛇,它们吸吮着巧姑的血液和营养,长得又快又肥,几个月的功夫就变成了又凶又狠的血蛇。
巧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摸自己的肚子消了,真的!一股轻松劲涌上全身,她坐起来,梳了头,洗了脸,公子又给她拿来了好衣服,巧姑穿上,在镜子前都不认识自己了。巧姑急忙跪下谢公子救命之恩,哭诉了回家的愿望,说回去要告诉刘家公子金栓,让他放心,巧姑还活在世上。
老家人在一旁告诉巧姑,公子就是金栓少爷,正是你没过门的丈夫。巧姑乐极了,她想,这是做梦吧。金栓公子告诉她,这是真的,还有三天就是成亲的日子,贴子早就下到她娘家去了。
巧姑的后妈也忙坏了,她正在打扮着二巧,准备顶替巧姑戴那顶凤冠,披那件霞帔。可刘府送来的嫁妆全是按巧姑窈窕匀称的身材做的。二巧那又粗又笨的身子穿那件都不合适,后妈只好把衣服拆开,重新改了一下,二巧的脑袋大,戴不进凤冠,就只好弄条麻绳拴在脖子上,二巧的脚大,来不及做新鞋,只好穿上后娘那双帮做底的旧鞋。
喜期到了,花轿来了,吹吹打打地把二巧送进了刘府。
巧姑这边,一大早就来了两个丫环,给她洗了身子,穿上里外三新的嫁衣。公子告诉丫环,喊拜堂的时候,就搀着巧姑去拜堂。
喜堂里,悬灯结彩,高朋满座。花轿到了,双方的亲翁亲母见了面。
宾相高喊:“搀新娘”。
从轿里搀出了二巧,大伙一看,这哪是新娘子,简值就是老爷庙里扛大刀的周仓,又粗又横,活像个母夜叉。从书房里搀出了巧姑,他婷婷袅袅,秀秀气气,像九天仙女飘落凡间。两个新娘同时来到喜堂,宾相愣了,亲友愣了,两家父母也愣了。
这时候公子金栓说话了:“大伙不要惊奇,这是一场恶作剧、他指了指二巧:“这位是冒充的新娘,她和她的母亲都想穿戴我的凤冠霞帔。”
又指了指巧姑:“这位才是我的真新娘,她大难不死,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公子让人摘掉了二巧的凤冠,扒下了二巧的霞帔,给巧姑穿戴上。
巧姑爹一看,真是自己的女儿,臊得无地自容。后娘见事要败露,就放起刁来。
“好呀金栓,你是高官俊马,眼皮往上翻,从哪弄来这个女妖精顶替我的女儿。”
巧姑爹一切都明白了,他气愤地对后娘说:“那个真是我大女儿巧姑,都是你干的好事,还有脸放刁。”
后娘实在没有话可说了。
金栓和巧姑拜完天地,入了洞房,在招待亲友的宴席上,金栓特意叫厨师为岳父岳母做一道菜。菜端来了,后娘一看,是一盘白刷刷,嫩乎乎的滑溜肉片,后娘挟一口吃了,很香很香,就是说不出是什么肉。她心想,女儿没嫁成,这很香很香的肉得多吃点,捞捞本儿,她就左一口,右口,不一会把一大盘肉全吃光了。
金栓走过来告诉后娘:“岳母你最爱吃的这盘肉,就是从巧姑肚里取出来的血蛇肉。”
后娘“哇”地一声吐起来,她急忙回到家里,就觉得肚子里,总有一条蛇在搅合着,不住地恶心,不住地呕吐,头躺在炕上,就永远没起来。
金栓娶了一房好媳妇,巧姑得到一个好丈夫,患难夫妻,恩恩爱爱,一个月后,金栓就带着巧姑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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