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水平:我所写的小说故事,都是我故乡的人和事
我所写的小说故事,都是我故乡的人和事。
葛水平
听葛水平的讲座是一种享受,更是对文学、人生的深一层次感悟。
在近一个小时的讲述中,葛水平通过《嗥月》《喊山》等几部作品的创作经历,介绍了乡村故事是如何才能走进文学的。
可以看出,在沁水乡村长大的她,童年的生活是单纯美好的,贫穷的日子对现在的她来讲更是一种幸福的回味,也是她创作的源泉,文学梦想的摇篮。《嗥月》《喊山》《甩鞭》等作品,正是葛水平结合幼时的经历,或是在一次次回乡的经历中,在乡民口中的故事中,孕育出来的。
创作需要阅历
没有阅历的故事是苍白的
在2018年第8期《小说月报》上,首篇发表了葛水平的中篇小说《嗥月》。这是一个关于猎人、村庄、狼、人性、狼性的故事。
提到《嗥月》这部小说,葛水平说,这个故事与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很大关系。
我的父亲曾经是一个猎人,我曾经穿过狼皮做的暖鞋。
有一年冬天,父亲出去打猎,看到灌木丛中有三只小狼崽,母狼正出去觅食,父亲就把它们抱了回来。用铁链拴在窑洞院子里的大树上。母狼回来发现小狼崽不见了,就来院子里找,想把小狼崽带走,发现带不走。母狼就用土埋住铁链子,以为这样铁链子就消失了。然后叼起小狼崽就走,结果不但没带走还伤了小狼崽,就这样,在反复拖拽的过程中,把小狼崽拽死了。
童年的这个经历对于葛水平触动很深,她觉得狼再聪明,也是狼。人有人性,而狼也有狼性。
写这样一篇小说,其实是想给狼写一封道歉信,说一声对不起。在有限的生命中,我们和动植物有一种很幽深的命运勾连,它们更容易让我尽可能的怀想那些像阳光一样寂寞而又温馨的往昔,生龙活虎,是的,这是民间本能的力量。
很多的小说其实就是一个单纯的场景、单纯的事情,当你要把它写入文学作品中时,是要加入很多内容的。葛水平举了几个例子,比如猎人王泉,肯定不是父亲的性格,而是融入了当时乡村很多打猎人的性格。
关于文学创作,葛水平还提到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一个作家的阅历。
乡下寒冬腊月的天气是非常寒冷的,我穿着狼皮暖鞋,走在乡间的冻土路上嘎巴嘎巴响。童年对我而言,可能当时是一种苦难,但现在回过头去看,却是一种幸福。人活着总是要经历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的。否则只会享受,没有经历,对于写作的人来说,是一个软肋。
葛水平说,读书能让人明理,而阅历却可以丰富自己的创作,写作离不开人生的阅历,没有阅历的故事是苍白的。
作家须怀有一颗温暖的心
呵护笔下的每一个人物
小说《喊山》是葛水平的乡村文学代表作之一,该作荣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根据作品改编的电影《喊·山》在国内上影时,收获赞誉无数,斩获多个奖项。
喊山,最初是太行山人驱赶猛兽的一种办法,后来,逐渐成为大山里人们交流的一种方式。在靠喊交流的大山里,人们的故事和情感都深藏在大山的褶皱里。长期在山间行走的葛水平,把褶皱深处的故事用心堆积成文字。《喊山》的故事始于封闭的大山里突发的一场意外,腊宏误踩了韩冲捕猎设置的炸药不治身亡,留下了哑妻红霞和一双儿女。在众人商议赔偿私了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之前,韩冲只能暂时照料母子三人的生活。不料在相处中,两人渐生情愫。
这个故事的真实原型是有的。
葛水平讲,故事还是发生在她生活的山村,还是与父亲打猎有关。因为猎枪都被没收,村里人后来打猎基本靠设陷阱或者用雷管炸。最常见的就是炸野猪、炸獾。獾是个好东西,獾肉对当时物资贫乏的乡村人来说,无异于山珍海味,而獾油也可以用来治愈烧伤、创伤。獾行进的路线是固定的,所以,父亲就会和村里其他猎人,在獾行进的路上埋上雷管。
有一天,雷管响了。大家都以为是炸了獾。结果却是炸到了村里一个讨吃,半条腿都没了,很快就失血过多死掉了。留下了婆娘和一双儿女,婆娘年纪不大,却从来不说话,大家都以为她是哑巴。就在大家商议该如何给这家人赔偿的时候,哑巴开口说话了,原来,哑巴并不哑,她是被讨吃的拐带过来的。她说她不需要赔偿,只需要自由,需要对这个世界的发声。
一个女人10年不说话,就等于不会说话,她活着需要尊严,而尊严是要靠声音发出来。所以,当她拥有尊严以后,她什么都不要,只要自由。
我当时听到这个故事以后,对我唯一的震撼就是我和她同样都是女性,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我们讲出生也是平等的,但为什么半路上她就偏离了她的道路呢。她活得真的很苦,我当时就想我要把这个女人写出来。我在小说最后给她一点点希望和亮光,我希望她在我的小说作品中,有另外的人生呈现。
在提到人物创作时,葛水平讲,无论是人物还是故事,最忌讳写满,一定要留有空间,让读者发挥想象。包括这个讨吃的,我也在呵护。他其实就是一个杀人犯,而他最后又被别人杀死了。那么,他为什么会去埋雷管的路上?你总得给他找一个理由。因为村里人都知道,獾出没的地方,人轻易是不会走的。
在小说中,葛水平给出了一个解释,这是因为讨吃的要去那里给女儿寻找一种玩具野桃核。村里能看得见桃核的地方,都被其他人的父亲采摘了,他只有到深山老林里去找,结果误触了陷阱,要了自己的命。
一个人坏,总有变坏的理由。文学作品最忌讳,说这个人坏就是坏,出生坏到最后也坏。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对自己的母亲妻子儿女,却是温情的。
葛水平讲,搞文学创作,作家一定要怀有一颗温暖的心,去呵护笔下的每一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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