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双向奔赴的爱情有多美好?
Rita是一名跨国民族学的研三学生,也是一名准博士。由于她还要继续跟着现导师学习,暑假期间便没有回家,而是跟着导师去了越南的XX村落做中越跨境民族的研究。
这次田野调查计划是一个月,除她和导师之外,同行的还有一个师弟和一个师妹。
他们借住的人家姓阮,男主人在几年前因胃癌去世,女主人在另外一个村子照顾染上痢疾的婆婆。所以家中只剩大女儿阮梅鸳和小女儿阮绫鸯。
梅鸳16岁,绫鸯8岁。他们的举止谈吐十分成熟稳重,根本不像未成年,尤其是梅鸳。他们四人到了之后,梅鸳把他们安置妥当后,马上去村里帮忙找了几个当地有名望的人和翻译,协助采访工作。
作为团队中最擅长交际的Rita,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与梅鸳搞好关系并表示感谢这个重任。通过深入的交谈,Rita对这个小姑娘十分刮目相看,梅鸳有时还会旁听他们的晨会,出人意料的是,她对他们的研究很感兴趣,有时冒出的一些想法竟然给了团队很大的启发。
不过梅鸳最感兴趣的还属Rita那个像百宝箱一样的化妆包,为了真正表示对梅鸳的感谢,Rita送给梅鸳一些彩妆,并且每天抽出时间教她化妆。梅鸳的学习能力和动手能力都很强,两人一起跟着视频学,梅鸳看一遍就能还原个80%,后来Rita识趣地让出了老师这个身份,改为跟着梅鸳学习。
还有一件事让Rita十分感动。
他们去的时候正值雨季,下过雨的房间就像被水泡过一样,床单总是潮潮的,轻轻一拧就能出水。
刚去的那几天,Rita每天早上起来刷牙都要小声嘟囔,自己浑身痒好像起了湿疹。导师和师弟师妹都是南方人,满不在乎地说这不是很正常吗?
Rita觉得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他们自己在出发前特意准备了防潮垫。Rita知道后怨气更重了,为什么有这种装备都不提前告知她也不帮她准备,他们总是躲闪着Rita充满杀气的眼神,故作委屈地说以为师姐在南方待久了,自会照顾自己。
有一天Rita又在抱怨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梅鸳听到,于是自那天起,Rita发现晚上睡觉时,床单再也不湿了,甚至冒着暖烘烘的热气。
Rita一开始以为是师弟师妹被她说得羞愧难当,帮她烘干了床单,但是后来她发现每晚都是如此,她便猜到只能是梅鸳做的。她决定默默接受这份善意,并且在第二天提前一小时起床,帮着梅鸳一起做早饭。梅鸳应该是猜到了她这般辛勤是为何,但还是调侃地问她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Rita自然地回答着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写论文压力太大,觉少。”
随着两人感情的升温,她们讨论的话题也逐渐深入。有一天Rita在帮梅鸳编辫子的时候问了一个明显带有刻板印象的问题:“你是不是过几年就要被家里安排结婚了?”
梅鸳说:“我已经结过一次了,在中国,我就是那会儿学的中文,但我其实并不喜欢他。”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说一件从报纸上看到的事情。
Rita猜测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而且她之前也看过一些越南新娘的故事,所以没再追问。
两个人双双陷入沉默,只能听见沙沙的编发声。
后来梅鸳主动开口说:“主要是因为我不喜欢男的。”
这个回答是Rita没有想到的。因为Rita恰好也喜欢女生,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所以当梅鸳说出这件事的时候,Rita突然不知道该用哪种情绪来回应。
应该是先问为什么,还是激动地相拥说我也是?
“你怎么发现的?”最终还是问了这个保险的问题,Rita觉得遇见喜欢的人之前还是把自己藏得深一点好了。
梅鸳把手中摆弄着的眼影放下,转身坐在地上,两只手搭在Rita的膝盖上,准备跟她娓娓道来。
这时外面忽而传来一阵喧闹,是Rita听不懂的语言。
接着她感觉到梅鸳用力拄了一下她的膝盖,借力站了起来,紧接着夺门而出。Rita的腿麻酥酥的,梅鸳刚才真的很用力。
Rita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知道肯定出事了,便也起身跟着跑了出去。
出去一看发现大家都围着绫鸯,绫鸯满头的汗,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平时做事沉稳有主见的梅鸳在此刻却变得六神无主,一会儿拿毛巾给绫鸯擦汗,一会儿在药盒里胡乱地翻找着什么,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妈妈走之前说过,肚子疼就吃那个药,到底放哪儿了啊?”。
Rita一把拉住梅鸳,对她说,别找了,我们带她去医院。
梅鸳带着哭腔握住Rita的手腕说,不行,爸爸当年就是这么躺下被送到医院,再没回来。
Rita猜到他们可能有家族病史,便自主主张地说不能再拖了。抱起绫鸳就往外跑,跑的过程中看到自己的手腕处有梅鸳攥过的手指印,她突然发现小个子的梅鸳其实劲儿也蛮大的。
Rita跑出去30秒,梅鸳也追了上来。
到了医院,医生给绫鸯做了详细的检查,所幸没什么大事,Rita一开始还猜测有可能是阑尾炎之类的,但其实只是受凉引起的肠胃感冒,挂两天盐水就好了。
梅鸳让Rita回去,因为每晚导师都会开小组会议,整理当日调研的素材。Rita眼前闪过白天的手指印,生怕晚上又出现让梅鸳精神崩溃的状况,就给导师打了个电话请了假,留下来陪梅鸳。
夜深人静,繁星点点,绫鸯已经沉沉睡去。
梅鸳和Rita就在地上打了地铺,或许是太累了。两人面朝天花板平躺着,都不想说话,很默契地以同一种频率呼吸,生怕呼吸错开会打破此刻的宁静。
就这样过了大概半小时,梅侧过身子面对Rita,开始给她说白天没有聊完的话题。
“当时爸爸胃癌,家里需要钱,我自己就去找了黑中介,求他把我卖到中国去,换钱给我爸治病。我当时根本没考虑是否危险,我只是想快点拿到钱。中介知道我的情况,当时还给我出谋划策,先顺从他们,到时候再想办法逃走。”Rita在心里对这个黑中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问道,“所以,你现在是逃出来的?”
“不是,我觉得我挺幸运的,嫁了个好人,那个男人没有任何毛病。他是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但大家都说他疯了。我知道他没有,他只是知道得太多了。每天晚上,他给我讲尼采、讲康德,一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后来慢慢地我记住了这些人的名字,再后来我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
“他对我真的很好,如果我喜欢男的,也许我会爱上他。”
“那后来你怎么回来的?”
“姐,我要喝水。” 绫鸯渴醒了,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梅鸳给绫鸯喂完水,继续平躺下,没再接着说。
突然Rita不知道受到了什么鼓舞,也许是因为对方把这么隐私的事情告诉她,她理应拿一个同等分量的事情作为交换吧。
Rita说:“其实我也喜欢女生。”
梅鸳说:“早看出来了。”
Rita惊讶地问:“有这么明显吗?”
梅鸳冷静地说:“你看男生和看女生的眼神出卖了你。”
Rita:“哈?这么明显吗?上次给你编辫子的时候其实想告诉你来着,但怕你害怕。”
梅鸳:“害怕什么?”
Rita:“怕你觉得我喜欢你。”
梅鸳:“我不怕。”
这个“我不怕”该怎么理解?是不怕被女生喜欢,还是不怕被Rita喜欢?Rita有点尴尬,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Rita看绫鸯没什么大碍,就先回去了,为了对师妹帮忙整理资料表示感谢,她主动请缨第三天和师弟去村子东边靠海的地方调研。
这一天,他们本应在晚上六点左右回来,但直到晚上七点都了无音信,两人的电话拨过去不是盲音就是关机。
面对这样的情况,导师倒是不着急,她之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肯定是两个人游山逛水忘了时间,又恰好碰上手机没电。不过最后肯定能回来的,等着便是了。
梅鸳晚上八点从医院回来,听说了这个情况,马上说不行,必须要去找。为了让导师重视这件事的严重性,梅鸳一口气说了五六个事例证明那边的治安很差,听得导师脊背直冒凉汗。梅鸳把邻居的几位大哥叫上就和导师一起外出寻找了。
一行人拿着大瓦率的手电筒好像要把整个夜空照亮,村子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Rita和师弟的名字。有些热心村民听到他们在找人,也穿上衣服加入到队伍中,这支寻人队伍逐渐壮大,喊声也有了大喇叭的效果。
没过多久,他们发现对面走来一瘸一拐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背着两个包,扶着另一个好像腿受伤的人。两个人灰头土脸的,导师觉得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学生。但梅鸳一眼就认出了Rita手上系的铃铛,在夜色下一闪一闪地发亮,好像萤火虫在飞。
梅鸳大喊一声:“是他们。”
村民一听呼啦地冲上前,把他们半拉带拽地弄到了一块平地上。
梅鸳超级紧张Rita,她挤到Rita身边,问她是不是遇到了劫匪。
还没等Rita的话从嘴边冒出来,Rita的眼泪先流出来了,然后就是抱着梅鸳大哭。
这时旁边的师弟尴尬地挠了挠头,也跟导师撒娇说:“老师,是我脚崴了,师姐其实啥事没有。”
听到这话,Rita抬起埋在梅鸳肩膀上的头,冲着师弟喊道:“都怪你非要拍照,结果手机掉水里,人也摔进去了吧!”说完又把头埋了进去,不到两秒,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猛地一抬头冲着导师说:“老师,录音都没了,都泡在水里了。”
好了,事情的大概众人也了解了,果然正如导师所说,调研之余确实游山逛水去了,但是没逛明白,逛水里去了,折了夫人又折兵。
事后Rita一想起那晚的大哭就觉得尴尬无比,不仅哭得梨花带雨,饱含情绪,似乎把师弟没有告诉她要带防潮垫的委屈也加了进去。更让人无语的是,她居然抱着梅鸳哭了半个小时,梅鸳半个肩膀都湿了。为什么会这样,好像只有梅鸳才能理解她的委屈。
由于师弟的脚崴得有些严重,此次调研不得不中途停止,由于结束得十分匆忙,村子里决定为他们办一个篝火晚会,感谢他们给这个沉闷的村落带来了一丝欢乐。
那天晚上大家围着一小堆篝火在一起喝村民酿的酒,那是一种很甜的酒,就像五月的风,轻抚你的喉咙,但是后劲儿很大,没过多久,大家就已经开始颠三倒四地说话了。
Rita听着哔啵哔啵的火声,看着通红妖艳的火焰卖力地扭着,突然感觉有某种情绪在心头荡漾。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脚碰了碰坐在梅鸳旁边的师妹,示意她换位。
Rita坐下后,先用已经空空的酒杯跟梅鸳碰了一下。梅鸳以为Rita要她倒酒,便给她重新倒满。
Rita突然娇嗔地说:“讨厌。”然后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梅鸳被她吓了一跳,心想人喝多了怎么都和平常不太一样。
Rita把酒杯放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梅鸳说:“你知道吗,你长得很美,就是有点黑。”梅鸳满脸黑线。
Rita接着说:“我要走了,那些化妆品都留给你吧,背回去实在太累了。”
梅鸳刚想说不用,Rita又自顾自地说:“我走了,你会想我吗?”这次她没有絮絮叨叨地又说些别的,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梅鸳,等着她的答案。
梅鸳也盯着她:“当然会。”
Rita嘿嘿傻笑了两声又说:“那我下次来的时候,还可以住你家吗?”
梅鸳:“可以。什么时候来都可以住我家。”
Rita:“那你喜欢我吗?”
梅鸳:“喜欢。”
Rita:“那我可以亲你吗?”
这回梅鸳没有说话,火还在哔哔啵啵地烧着,喝醉的人们开始围成圈跳起舞,梅鸳旁边的人和Rita旁边的人也试图把他们拽起来参与到舞蹈中来。
这一拽,Rita好像酒醒了一半,她意识到自己刚才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掉头就跑。她好像听到导师在身后喊她,她没理,头也不回地扎进了房间里。
后来走的那天,Rita起得很早,但她发现梅鸳也早早出门了。她便把化妆包挂在了梅鸳的门上。
飞机落地后,Rita关掉了飞机模式,收到了3条信息,其中一条来自梅鸳。Rita不敢看,先看了另外两条,其中一条是欢迎她回到祖国,另外一条是催她缴费。
害,Rita硬着头皮点开了梅鸳的信息,先是一张照片,是那天她帮梅鸳编头发时候的照片。下面的配文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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