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我在考场上就经常写诗歌,当时铁一的老师们真的很包容,给了我不低的分数,保护了我自由发展的空间;但到了高中,这种“自由”便被瞬间夺取,没有理由地,作文成了“戴着镣铐跳舞”。所以长久以来,我对这种“不能自由表达”的考查方式始终提不起兴趣。即便当了语文老师之后,面对与当年的我有着同样困惑的学生,我也只能告诉他们,“为了分数”只能如此。

然而,随着教学时间的累积,接触的学生越来越多,当我尝试着站在学生的角度上来面对考场作文的时候,我对曾经嗤之以鼻的“套路”“镣铐”,有了新的认识。

虽然离高考只剩20多天,希望我的分享对你们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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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场作文的特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制定出应对问题的策略,那么我们必须先对问题本身有一定的认识。

首先,我们要明确,高考是一种标准化考试,有着较强的限定性。标准化考试是大规模生产的必然结果,更是一个多人口国家进行人才选拔的必然选择,所以降低成本、提高效率是这种类型的考试的本质属性。那么在这种类型的考试中强调“个性”“自由”无异于缘木求鱼,是得不到好的结果的。因为对以发散为思维特征的能力(如表达、创造能力)的考察,正是标准化考试的弱点,是此类考试为了实现效率而必然要放弃的。

矛盾点正在于此,语文科目中的作文,恰好是标准化考试所不擅长评价的。

所以,面对作文,我们不止是在面对试题、面对表达能力,更是在面对阅卷人,因为在人力改卷的情况下,诚然有评价标准,可是对评价标准进行衡量判断的却是“人”。

面对一天几千份作文,再优秀的阅卷者也很难长时间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在这时,他们是难以主动积极处理陌生复杂的信息的,认知策略一定会向“规律化”倾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文章必须“千篇一律”“千人一面”,这反而会加重阅卷者的负面情绪。如何恰到好处地呈现出自己宝贵的个性,这正是应试作文进行结构设计的价值和意义所在。

其次,我们也是答卷人,标准化考试是有时间限定的,我们需要对整体试卷有宏观整体的把握,以达成个人“效率”的实现,来获得令我们自己满意的分数。那么对于大多数没有语言表达特长的普通同学来说,如何以最短的时间完成800字,最大化地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呈现出自己努力积淀的结果,来获得最接近60分的分数,这也是需要进行结构设计的理由。

所谓“套路”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这句话因为精辟地道尽了“套路”玩弄人心的现实而被网友喜爱。所以,你以为阅卷老师真的就喜欢套路么,他们对套路也很厌烦好不好!

一天面对几千份作文,就好像一个有着很多追求者的姑娘,要是所有小伙子都送同样的东西,说同样的话,姑娘肯定一个都不喜欢。但如果在其中,有一个小伙子,跟别人不一样,苦心孤诣别出心裁,虽然也许不一定会赢得姑娘的芳心,但至少会让她另眼相看。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搞个绿色杀马特的造型、穿着红色大棉袄去标新立异,虽然这也是“不一样”,但估计只会把姑娘吓跑。

作文也是如此,我们苦心孤诣别出心裁,虽然是为了求取一个高分,但更重要的是,要表达对姑娘的真情。

不是,是对阅卷老师的真情。

不是,是表达的真诚是最重要的。

写作也好,表达也罢,真实是一切善与美的基础,没有真实的表达,一定是虚伪的。

这才是套路,就像那些都送同样东西,说同样的话的小伙子,他们并不是真的喜欢姑娘,而只是想追上姑娘,满足自己。

考场作文也是一样,一点都不想投入,搬“套路”的结果一定是空洞;而不顾阅卷老师的感受,一味标新立异求取个性,则是一种任性的自我满足。

高考的考场作文,更多的是一次与阅卷老师的真诚交流,既坦诚真实地说自己所认同的东西,又能够以更符合阅卷者认知规律的方式来组织文章,这才是“结构设计”。

结构设计的依据

回到正题,这篇分享最关键的是给各位同学提供一定程度上具备可操作性的建议。

阅卷老师的认知虽然倾向于“规律化”,但所谓“规律”并不是“定式”,而是“章法”,文无定法,但必须有“章法”。正如苏轼对自己作文方法的总结“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然苏轼说得举重若轻,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却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

这个境界虽难以在日常的写作中达到,但对于高考来说却可以提前准备。

“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从结构的角度简单来看,就是什么时候另起一段。常见的考场作文的结构策略是“五段论”,即开头、分论点一、分论点二、分论点三、结尾。这种“五段论”也就是我们常见的“套路”了。但从800字的限制性上来说,这种段落结构的安排其实是符合文章整体的匀称要求的,并且也有一定的逻辑来源。

我曾在大学的某节课上看到老师介绍的美国小学生的劝说类文章的写作指导示意图,就与我们现在应试作文的惯用结构相似。

这种结构对于表达欲望没有那么强烈、积淀不足、想法没有那么多的同学来说,相对比较友好,至少明确给出了多角度看待问题的要求,并能够使他们在日常练习中养成有条有理、逐步深入的良好的表达习惯,这对以后进入社会,完成更为普遍的公文写作也是有帮助的。

但是我在应用这种结构的时候,总是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超字数。作为教师,800字5个部分,每个部分160字显然无法满足我对深入和丰富的表达需求。

所以在写了多篇下水作文之后,我逐渐摸索出“破题—解题—承题—续题—扩题—结题”的结构设计。破题和解题两个部分满足了我对概念辨析、逻辑梳理的要求;承题和续题满足了我对广度和深度的要求;扩题和结题满足了我对表达自身观点和结构完整性的要求。虽然五段论可以使文章的解读角度更加丰富,但是却与我的表达习惯和要求不相符合。

所以结构设计没有最好的,只有最适合的。

只要结构设计符合以下三个原则,应试作文就能够达到最佳的平衡:

文章整体呈现的匀称美感,即表达的节奏感

写作者本身的语言表达习惯

阅卷者对“规律美感”的认知倾向

虽然老师可以以自己的经验给出学生一定的结构设计的模板,但是结构设计作为创作本身有机的组成部分,如果能由自己在日常一定量的写作中自觉探索出来,相信对文章整体性的把握也会更强,写作的成就感也会更大。

就我自身而言,针对应试作文,只使用过上文提到的两种结构设计方案。当文章劝说性质更强时,“五段论”的横向多角度铺排可以让文章更有气势;当文章自我表达性质更强时,“破题—解题—承题—续题—扩题—结题”更擅长纵向挖掘,使自己的思考过程得以更细致地展现。

以上就是我的经验,希望同学们可以自己多多尝试,凡事预则立,虽然只剩二十多天可能有点来不及

关于结构设计的感想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觉得应试作文是“戴着镣铐跳舞”,还是有点幼稚。看待问题的角度有些单一了。

近体诗、宋词近乎严苛死板的格律要求没有拦得住一首首千古佳作的诞生,反而使得情感在音律美的加持下更加动人心弦,即便是现代诗,也要注意一定的韵律;音乐中也有节拍、快慢板的范式,流行歌曲也大多有时间的限制,但是这仍然不妨碍我们闲暇时在曲库里能找到自己爱听的歌。

那是因为节奏感是令人感到愉悦和舒适的。正如春夏秋冬是自然天时的节奏、心跳脉搏是人体生理的节奏。虽然我们有时会因突入而来的悸动而暗暗兴奋,但如果这种状态持续,那就是心率不齐,就是病了。

所以,无论是诗词中的格律还是音乐中的节拍,还是文章中的结构设计,其实都是不断在引导我们将表达引向一种舒适的呈现状态。结构不是要求整齐划一,而是追求自然的错落有致,通过写作前的用心准备来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文章的整体感。

当然,前提是创作的目的是公共性的,创作的对象相对来说是更普遍的。如果你创作的是散文,或者是兴趣使然、私人创作,那的确不用考虑太多,独特自由的表达反而更容易让人找到知音与共鸣。

在这个基础上,其实,文章中的内容以及语言呈现其实才是最重要的,正如诗词的意象境界与音乐的音调旋律,那才真的是没有限制。800字的评价也许不一定准确,但却足够我们来向评价者呈现我们自身的生命状态与思想积淀。

个性是好事,但是一味强调个性会让我们丧失接触多元、成长充实的契机,从而走向狭隘;自由是好事,但只论自由的实质是通过要求尊重从而逃避外界对自身优劣的评价。

这样看来,“戴着镣铐跳舞”不就成了由于自身认知范畴局促、思维单一、积淀不足、对语言掌控能力不够而将不利于自己的评价偷换成“不尊重自由创作”的逃避说辞了么?

其实,学校的主要作用是将人社会化,不一定真的能发展人的个性,但至少不应压抑学生的个性;应试作文也是一样,主要是为了学生掌握走向社会后的基本语言能力、完成公共写作的任务,但是却不能为了分数而教学生说千篇一律的空话。甚至幼儿、小学、初中更应该保护孩子自由表达的天性,这样在高中阶段,写作教学的主要任务就可以是引导学生进行个性与公共、自由与规范表达之间的平衡,让他们更全面发展。

而不是像现在,很多学生连基本的表达欲望都没有,结构设计成为了救命稻草而不是扬帆的轻舟。

如果真的想写好作文,表达的欲望是种子,广泛的阅读的土壤,积极的思考是水和阳光,语言表达技巧是肥料,结构设计是大风来时的支架。

写作唯有在实践中提高,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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