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佛塔烟云下》| 裴鹏程解读

关于作者

这本书的作者是著名作家郭建龙，他著有帝国密码三部曲，从财政、地理、政治思想三个维度剖析了古代中国的历史。同时，郭建龙老师还是一位用脚步丈量大地的作家，他长期游历于世界各地，一边旅行，一边写出历史文化游记三部曲，本书即为其中一本，介绍的是东南亚。

关于本书

本书对于东南亚的历史文化特质，提出一个观点：由于很多原因，东南亚这块土地就像一个天然的舞台，不同主角轮番登场。只不过，很长时间内，担当主角的都是外来者，一次次相遇和碰撞塑造了东南亚的独特性。

核心内容

东南亚的三次相遇与其独特性：

第一场相遇：古代印度与古代中国；

第二场相遇：英国与法国；

第三场相遇：传统与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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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要为你介绍的书是《三千佛塔烟云下：东南亚五国文化纪行》。

这本书的作者是著名作家郭建龙。他的帝国密码三部曲很有名，从财政、地理、政治思想三个维度剖析了古代中国的历史。其实，郭建龙老师还是一位用脚步丈量大地的作家，他长期游历于世界各地，一边旅行，一边写作。与别人不同，郭老师并没有去欧美、日韩，而是选择了往往会被大家忽略的中东、中亚、非洲等地，写出《穿越百年中东》《穿越非洲两百年》等历史文化游记。今天这本《三千佛塔烟云下》也是其中的一本，讲的是我们的近邻东南亚。

虽然这是一本游记，但它的目标不在于介绍美食、景点，而是从历史、文化的角度来审视东南亚，探究其特质。

打开地图，你会看到东南亚正好处在一个交通的十字路口，它连接了东亚和南亚、太平洋和印度洋、亚洲和大洋洲。正因为这样，东南亚的历史文化显得格外不同。举个例子，东南亚宗教信仰多元，首先，正如本书的名字《三千佛塔烟云下》所指，这里是世界上佛教徒最集中的地方；其次，东南亚的印度尼西亚是世界上穆斯林最多的国家，菲律宾是东半球天主教信徒最多的国家；另外，这里还有印度教、源自中国的民间宗教等等。说个你可能不太熟悉的宗教高台教，它是越南第三大宗教。这个宗教很特别，高台教总部门口有一幅高台三圣图，画的是高台教的三位圣人: 孙中山、维克多·雨果和阮秉谦。孙中山是政治家，雨果是法国作家，阮秉谦是越南诗人。不同国籍、不同身份的三个人放在一起被人供奉实在很有意思。其实，高台教的崇拜对象非常广泛。佛教的佛陀、菩萨，基督教的耶稣；中国的老子、孔子、姜子牙、关羽、李白；英国的莎士比亚、牛顿、丘吉尔；埃及苏丹萨拉丁；法国总理克里蒙梭人类历史上一切伟大的人物都是他们崇拜的对象。这种大杂烩风格的信仰，在东南亚以外很罕见。

对于东南亚的独特性，这本书提供了一个洞察：由于很多原因，东南亚这块土地就像一个天然的舞台，不同主角轮番登场。只不过，很长时间内，担当主角的都是外来者，最初是古代印度和中国，后来是英国和法国。一次次相遇和碰撞塑造了东南亚的历史文化特质。下面，我们就从发生在东南亚的三次相遇中具体了解一下它的这种独特性。

第一部分

第一场相遇，来自古代印度和古代中国。

东南亚其实可以分为两大部分陆地东南亚和海岛东南亚。陆地东南亚是指位于亚洲大陆，受中国、印度影响比较大的几个国家越南、老挝、柬埔寨、泰国、缅甸。海岛东南亚指的是剩下的几个国土以岛屿为主的国家，它们受中国、印度的影响相对较小。我们今天谈的主要是陆地东南亚的五个国家。

由于陆地东南亚距离中国比较近，所以这个区域有时也被称作中南半岛，顾名思义就是中国南部的半岛。或许你还听过一个词Indochina，有的人会把它翻译为印度支那。这个词有非常深刻的殖民烙印，现在已经不再使用。不过，从这个词里，我们可以发现一件有趣的事。

近代以前，西方人对东方的理解比较简单，他们只知道那里有两个大块头，一个叫中国，一个印度，其余的地方，比如夹在中印之间的东南亚存在感就不是很强。为了统称这里，西方殖民者偷懒造了个词，既然这里深受这中印文化的影响，那就干脆用中国和印度的名字为这里命名，一半印度（Indo-），一半中国（-china），结合起来就是Indochina。这个名字直白地传达了一个含义：这个半岛就是印度文明和中华文明的延伸。

进一步看，我们还会发现，Indochina这个词，是Indo在前，China在后，它其实暗示了西方人眼中，两大文明在东南亚的影响次序。那为什么印度对东南亚的影响会排在中国之前呢？

最直接的原因是古印度的文明核心区，也就是印度河、恒河流域距离东南亚更近。春秋战国时期，中华文明核心区还局限在长江以北，那时，印度的宗教、文化、生产技术已经被一批批移民、商人源源不断带入东南亚，为当地的历史文化抹上了一层底色。今天老挝、柬埔寨、缅甸几个国家的名字、语言、民间信仰都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印度。

你可能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公元前3世纪，印度孔雀王朝出现一位伟大的君主阿育王。他在位期间凭借武力统一了印度次大陆大部分土地。为巩固统治，他放下屠刀，大力推崇佛教，使佛教成为全国性宗教。同时，阿育王还向周边国家派出许多传教使团，以至于东南亚至今保留着三千佛塔的文化景观。

古代印度近水楼台，率先把影响力扩展到东南亚地区。而古代中国的文化中心距离东南亚相对遥远，它的影响力是如何拓展过去的？

大概是在阿育王半个多世纪后，秦国统一全国，建立秦朝。秦朝在今天的广东、广西和越南北部设立了三个郡，后来，汉朝又在今天中缅边境一带设立了永昌郡。从这里，或许你已经发现，古代中国对东南亚的影响不是宗教式的，而是把中央帝国的政治模式输出到这里。越南北部尤其是这样，从制度设计到文化主张，和中原王朝基本没什么两样，越南统治者也崇尚黄色，也喜好龙。我们知道，在古代中国，皇帝只能有一个，而皇帝可以封很多王。越南的皇帝就常常耍小聪明，派遣使者面见中国皇帝的时候，自称是王；而自己在国内，却自称为皇帝。

看起来古代中国的影响只能辐射到越南、缅甸，而印度对东南亚的影响产生早、程度深，为什么在后来西方人的眼中，中国对东南亚的影响可以和印度平分秋色呢？

郭建龙老师提到，古代中国对东南亚还有更深的影响。秦汉时期，越南、缅甸的部分地区被纳入中华政治圈，它们向中原称臣、纳贡，并逐渐吸收借鉴古代中国的治理模式，因地制宜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权力系统。

关于古代东南亚的政治，我请教过东南亚史研究专家、加州大学孙来臣教授。他拿天文学知识打了个比方，很形象。如果把古代东南亚看作宇宙的话，当地大大小小的政治体就是一个个星系。政治体的中央部落是恒星，臣服于中央的地方部落是行星。恒星凭借它强大的引力牵引着周边行星。不过，当恒星的引力减弱，围绕它旋转的行星就会被其它更强大的恒星吸走。小部落在各个政权之间摇摆，统治不稳定是常态。这种政治模式运用得最好的，要数吴哥王朝，也就是柬埔寨吴哥窟的那个吴哥。如果你对古代东南亚历史、吴哥王朝的历史感兴趣，可以去听一下「每天听本书」已经解读的《东南亚：多文明世界的发现》。

关于古代中国对东南亚的影响，还有一个原因很重要。历史上印度政治一直不太稳定，在英国人到来之前，印度地区从没有完全统一过，而且古代印度不同王朝的统治者信仰各异，有的信奉印度教，有的信仰佛教，还有的皈依了伊斯兰教，这造成印度对东南亚的文化输出时断时续。但古代中国有很多统一王朝，其影响力的释放比较持续而稳定。而且，到清朝末期，中国的移民潮再次改变了东南亚。现在在东南亚很多地方仍可以看到很多唐人街，在那里某些传统甚至保留得比中国本土还地道。

那我们试着想象一下，当古代中国和印度的影响在东南亚交锋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现象呢？

书中讲了一个发生在泰国的中印文化对决案例，当然这里对决是以民俗形式展开的：

一场印度式宗教活动在泰国街道上举行。佛寺院门口的右侧街道停着十几辆汽车，每一辆汽车的后斗都拉着一个印度神像：有吹笛子的克里希那、象神甘尼许、蓝颜色的罗摩和大神湿婆。这些神像旁边坐着的是泰国面孔的男女祭司，喇叭里放着喧嚣的印度音乐，这些使人一眼就看到了印度对泰国的影响。它给这里带来了印度教、佛教信仰，也带来了宗教化的社会结构，当然还有贸易和文化。以至于我们行走在街头，都能感到东南亚文化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印度文明的延伸。

然而，就在车队前方，正对着寺院大门的地方，却是九顶大红色的中国轿子，轿子上抬着观音娘娘、太上老君、孔夫子和关二爷。不远处，一群衣着红色的姑娘举着手中的佛牌，佛牌上分别写着哪吒太子财神老爷大圣佛祖。中国的宗教表现形式很热闹，大批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其中一个穿着红色娘娘服的姑娘尤为活跃，她戴着凤冠，一会儿拍着手，一会儿吆喝着，把周围人的情绪越炒越高，人们痴迷般跟着她唱着、笑着。在她一声令下，轿子旁冲出了一群年轻人，他们很快分成了两拨，一拨带着仿佛永远放不完的鞭炮，另一拨则有节奏地颠簸着轿子。那位姑娘如同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有条不紊又故意制造点混乱地指挥着她的人马。舞狮子舞龙的人也出动了，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红色的狮子翻腾着经过印度车队。警察们维持着交通秩序，既要保证活动的进行，又要保证来往的车辆通行。摆摊的小贩、拜佛的人群堵满了整条街道，戴凤冠的姑娘用枝条沾上水，向人群播撒着，人们纷纷涌上去希望能够沾点儿福气。

与中国这边的风光不同，旁边的印度神祇逐渐断了香火。游客们喜欢热闹，印度教车队除了拜佛之外，没有安排众多的表演，更没有安排群众参与活动，几个祭司无聊地坐在汽车上等待着。一个守护神祇的中年妇女站在募捐箱前，见行人来来回回路过，总是大笑着招手，看她轻松的神色，仿佛根本不在乎人们是否捐钱。

这就是当印度邂逅中国的场景。对于这块土地来说，它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几千年前来，古代印度、中国在这里的影响此消彼长。这正如郭建龙老师所说：渐渐地，作为精神领袖的印度虽然对东南亚本土宗教仍然有根深蒂固的影响，但它的吸引力已经下降；随着世俗社会的兴起，更加强调实用的中国式世俗信仰正渗透半岛的方方面面。

到这里，我们讲的主要是东南亚古代的历史。那到近代，当中国和印度这两个强大的邻居面对西方列强自顾不暇时，东南亚这个舞台上，会有什么新的角色填补空白呢？

第二部分

接下来要在东南亚这个舞台上登场的，是英国和法国。

英法两国从中世纪起就纷争不断，到近代，又从欧洲打到美洲，然后在中东和南亚继续缠斗。

英法两国在东南亚的故事，要先从印度讲起。17世纪早期，也就是明末，英国人登陆印度。当时控制印度洋贸易的是葡萄牙人，英国人就以做生意为名，帮助印度的莫卧儿王室赶走了葡萄牙人。但很快，英国人凶相毕露，对印度北部的局势指手画脚，出兵控制了印度的沿海地区。

经过一个多世纪，英国人在印度北部稳住了阵脚，就开始对印度南方和东边的缅甸蠢蠢欲动。接下来，英国人几次南下，征服了印度南方的小邦国，赶走了印度东南部的法国人，并通过两次英缅战争控制了缅甸。19世纪50年代，英国把印度莫卧儿帝国最后一任皇帝流放到缅甸，英国吞并了整个印度；不到30年后，英国故技重施，把缅甸最后一任国王流放到印度西海岸的一个小城，缅甸成为英属印度的一个省。

眼看着东南亚大殖民地近在眼前，英国人的死对头，法国人又出现了。由于法国是一个欧洲的大陆国家，它需要留存足够的力量对付欧洲邻国，所以它没法像岛国英国一样，全力发展海军，所以来得晚一点。

来到东南亚，法国人发现，英国已经把印度、缅甸作为基地从西部进入了东南亚，于是，法国人决定从东南亚的东部，也就是越南入手，开拓自己的殖民版图。

前面说过，在古代，越南深受中国影响，所以，这时的越南和清政府的局面很类似：一方面，闭关锁国、拒绝贸易、禁止传教，另一方面又被一点点打开国门。

1853年的一天，一名法国天主教神父私自潜入中国广西西林县传教，后来被西林知县处死。这个事件引爆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不久之后，越南也发生了法国传教士被杀事件。虽然法国这时正在和清朝打仗，但它并不介意在越南也进行一场小规模的军事行动，顺手捞点好处。

第二次鸦片战争让中国经历了火烧圆明园的惨痛，被迫签订了《北京条约》。但好在清朝家大业大，不至于沦陷。但越南根本顶不住对法战争，战争结束后，整个南部地区被法国占领。紧接着，法国就以越南南部为据点，迅速吞并西边的柬埔寨，在十年左右的时间里占据东南亚最大河流湄公河的下游地区。

后来，法国在普法战争中吃了败仗，消停了几年。等缓过劲来，法国重操旧业，再次回到东南亚继续向北扩张，它的第一个目标是把整个越南变成殖民地。这个时候，清朝还是越南宗主国。清朝好面子，虽然自身难保，但还是出面与法国打了一仗。结果呢，清朝和法国签订条约，慈禧太后放弃了清朝对越南的保护权。也就是说，法国到这时终于把整个越南都拿到手了。但他们并不满足，继续向西蚕食，几年后夺取了泰国东北部的琅勃拉邦地区，也就是现在的老挝。就这样，大概是清朝和日本爆发甲午战争的前后几年，地理范围相当于今天越南、老挝、柬埔寨全部领土的法属印度支那建立了。

今天的越南，到处都能看到法式风格的建筑，甚至越南现在使用的拼音文字都是法国人创立的。在此之前，越南使用的是根据汉字创立的字喃系统，但在殖民时期被取缔了，这意味着越南与中国文化的疏离。

越南被殖民的历史或许反映了整个中南半岛的命运：它们最早受到印度文明的影响，接受了印度的宗教和贸易，之后又被笼罩在中国文明的影响之下，接受了古代中国的政治思维和文化传统。当步入近代，印度和中国都已经衰落，中南半岛的国家不得不寻找新的榜样。不管它们是自愿，还是被迫，西方文明的影子已经悄然登上了这个古老的半岛。夹在中印之间的五个东南亚国家中，缅甸落入英国之手，越南、老挝、柬埔寨成为法国殖民地，到此，只剩一个国家，这就是位置居中的泰国。

那接下来的情节，是不是英法瓜分泰国呢？

实际的历史是，尽管泰国周边的国家都被西方列强殖民，甚至古老的印度、中国都难逃厄运，但小小的泰国却成为唯一一个没有经历过殖民阶段，并保持了相对独立的国家。它的好运不止如此。直到今天，泰国的经济表现也很不错，它在东南亚11个国家的经济总量排名中仅次于面积庞大、人口众多的印尼。而且，泰国的货币不仅可以在本国使用，还可以在柬埔寨和老挝使用，是典型的区域性货币。

那为什么泰国没有被殖民？它又是怎样完成经济发展的？

第三部分

最后，我们就来讲讲泰国这个东南亚模范生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题仍然是相遇传统与现代的相遇。

回到19世纪初的泰国，一个新的王朝建立不久，由于它定都曼谷，后人就把它称为曼谷王朝。这个王朝延续至今，现在在位的是第十位国王拉玛十世。

一般来说，作为新王朝必然生龙活虎，但当时的曼谷王朝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在西边，英国人在逐渐蚕食昔日强大的缅甸，并把势力拓展到马来地区，相当于把泰国半包围起来。泰国的东边是越南，法国人在越南南部蠢蠢欲动。泰国的北方是中国清朝，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清朝渐渐招架不住。

面对强大而陌生的欧洲人，曼谷王朝初期的三位国王也采取了和周边其他国家相同的策略，关闭国门，试图把危险拒之门外。如果故事这样进行下去，泰国被殖民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但这时，曼谷王朝却出现了两位改变泰国命运的国王。

第一位国王是拉玛四世，担任王储时，他没有在宫廷中享乐，而是四处游历，广泛地学习西方知识。这样的经历使他摒弃了传统的宫廷思维，站在一个更加全面的角度考虑问题。更重要的是，当英国人得知，泰国新任国王接触过西方文化，泰国获得了一次与西方人对话的机会。

按照传统，泰国王室应该尽可能避免和西方人直接来往。但拉玛四世很清楚，他最紧迫的使命是让这个国家存活下去。所以，他不仅主动接触英国人，而且进行了一系列大胆的赌博。

他满足英国人要求，授予英国领事裁判权，将所有港口对英国人开放，允许英国人长期在曼谷定居、在泰国自由旅行。他还准许外国人自由传教，甚至承诺在政治上平等地对待所有宗教。

这些丧权辱国的内容常常是战败后才会有的惩罚，拉玛四世这不是把泰国往虎口里送吗？

在拉玛四世看来，这更是泰国自救的机遇。例如，领事裁判权看起来是允许外国人在泰国国土上自行一套法律，泰国会丧失国家尊严，但反过来却能逼迫泰国法律与西方接轨，进行现代化转型。

借助这种与狼共舞的办法，拉玛四世缓解了泰国被列强武力吞并的危险。当然，这只是延缓，要想摆脱被殖民的命运，办法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泰国变成一个可以与西方列强对话的现代政治体。

如果说，通过让渡权力求得生存是一招大胆的险棋，那接下来的做法，就相当于把刀刃对准了自己。拉玛四世废除了王室特权中的繁文缛节，不再要求觐见者匍匐在他的面前，他出现的场合也不再要求人们回避，他要做个亲民的君主。接着，他效仿法国人发行铸币，并大力发展交通、革新军队，减轻了拖累民间的繁重徭役，限制买卖奴隶。在他的影响下，西方平等、自由的观念深入民心，这不仅为泰国未来进一步的改革创造了条件，同时也保全了泰国王室，避免在日后的革命中被推翻。

就在泰国改革不断深入的时候，泰国周边的局面也越来越糟糕。缅甸已经被英国完全拿下，法国人在巩固并扩大自己的殖民地。殖民者的枪口，距离泰国越来越近。而在这时，拉玛四世因为疟疾离世了。

继任的拉玛五世接过了重任。由于泰国的处境越来越坏，拉玛五世接下来的做法极端务实，甚至称得上悲壮。为了保持泰国的独立，他首先放弃了泰国对周边属国的控制权。他把老挝、柬埔寨的宗主权让给法国，满足了法国人建立大殖民地的野心，再将几个以马来人为主的省份让给了英国。然后，他利用英法之间的天然矛盾，把泰国塑造成两大势力的缓冲地带，用这种走钢丝一样危险、艰难的方法，为泰国换取到一线生机。

这些做法最多只能给泰国争取时间，如果平衡的力道把握不好，英法随时都会把泰国撕成两半。泰国要想稳定存在下去，拉玛五世必须继承父亲的事业，让泰国尽早融入现代世界。

拉玛五世热衷于去国外考察，他在执政期间两次前往欧洲，将欧洲主要的国家几乎都考察了一个遍。为了保证泰国的现代化改革能一代代持续下去，他把孩子们送往国外接受教育。泰国王室从此形成一个传统，王室子女都要在海外接受教育。不过，国家的改革需要更多普通人的推动。于是，拉玛五世建立了大量基础学校，提高国民的教育水平，并设立了奖学金，帮助那些能力突出但家境一般的人继续深造。

在人类历史上，除了泰国之外，只有两个国家在转型的过程中有如此魄力彼得大帝时期的俄罗斯和明治时期的日本。彼得大帝乔装打扮到西欧考察的桥段已经为人熟知，日本政府也曾经派出半个内阁去学习西方的政治制度，进行立宪。拉玛五世的开放力度并不比俄罗斯和日本小，只不过，俄罗斯有广阔的腹地，日本可以通过海洋与世界隔离，获得足够的保护，但泰国的四周却都是英法的殖民地，它的发展受到了严格限制，但即便如此，泰国仍然成了整个东南亚发展最好的国家。

教育是改变国家命运的长线策略，就当下而言，拉玛五世还废除了奴隶制和徭役制度，为泰国社会创造了一大批自由劳动力。在政治方面，拉玛五世通过加强司法职能、建立顾问机关等方式弱化了专制色彩。顺着这个趋势，泰国在二战后，建立起了责任内阁制。

东南亚其他国家的现代化转型，都经历了漫长的殖民时代，政治制度是照搬的，经济类型是单一的，甚至国家版图都是被殖民者强行拆解拼接的。而泰国的一切都仿佛是连续的，传统与现代在相遇之后，融合多于碰撞。至少在曼谷的街头，国王的肖像到处可见，泰王今日享有的荣耀与权力，要归功于一百多年前的两位英明的国王。

结语

这本书的封面上，有这样一句话：东南亚，仿佛是一片与时间无关的土地，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热带独有的温暖。

从整体历史上看，这个地区已经进入最好的时代之一，战争已经远离了大部分地区，人们已经习惯了和平的日子。站在世界的十字路口回看过去，正是一次次的相遇与碰撞，塑造了这块土地的独特性。东南亚的历史有众多的参与者：在古代，是两位强大的近邻；在近代，是远道而来的西方列强。但这里的人们仍然在努力书写由自己主导的历史。就像近代的泰国，两位英明的泰国国王在英国与法国、传统与现代之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把握着国家的命运。

撰稿、讲述：裴鹏程

脑图：刘艳导图工坊

划重点

1.由于很多原因，东南亚这块土地就像一个天然的舞台，不同主角轮番登场。只不过，很长时间内，担当主角的都是外来者，最初是古代印度和中国，后来是英国和法国。一次次相遇和碰撞塑造了东南亚的历史文化特质。 2.古代中国对东南亚的影响不是宗教式的，而是把中央帝国的政治模式输出到这里。 3.东南亚，仿佛是一片与时间无关的土地，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热带独有的温暖。